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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次到北京,我趕赴淑女家中參加聚會。屋外,綻滿了皚皚白雪;屋內,5個東北人和1個台北人湊合擠著。明明在北京,我卻想起更遙遠的女真、黑龍江、努爾哈赤、和張學良。

才到樓下,淑女的招牌大嗓門就出現:「喂,去買瓶番茄醬兒唄。」話聲未盡,飄雪的天空飄下一張鈔。這景象好似電視播出的周年慶活動:大群像兔子的人類爭搶像紅蘿蔔的鈔票。幸好,在首次且非自願地扮起兔子時,周圍沒有其他競爭者,除了小心滿地白雪的濕滑外,我輕鬆寫意地接鈔並換取了番茄醬。

淑女怕我這個早到的客人無聊,便教起他們的撲克遊戲。「咱仨來玩鬥地主。」「在這兒J是『勾』、Q是『圈兒』、A是『尖兒』,就 K是一樣叫法。」「你到這就得跟著咱們叫。」「尖。」「不對,你舌頭得捲起來,『尖兒』。快,again。」「不要,我才不給妳領導。」

飯菜上桌。眾人七嘴八舌地吃著,「這土豆燉肉我弄了一上午,還有一大鍋在廚房,有人要吃嗎?」「為什麼會有那麼多肉?」「因為我們是皇族阿!」「那我是正黃旗的,你哪一旗?」滿清八旗竟然跟著上桌,這聚會果然很東北。

飯後,眾人繼續七嘴八舌,提要玩什麼遊戲。「玩紅樓夢園。」「就是紅樓夢裡的人物接龍,不可重複,輸的罰酒。」「賈寶玉。」「林黛玉。」「我紅樓夢就只認得 這兩個,都被你們說去了這怎麼著?」淑女邊喝酒邊用她的招牌嘟嚷著。跩著腦裡的名單,我還有賈政、賈璉、王熙鳳、尤二姐、探春、惜春等,應該不會丟臉。如果玩三國演義園,我說不定還可以做個「台灣之光」。

遊戲結束,話題轉到嚴肅的歷史。「我們挺討厭日本人。」「如果和日本開戰,我們一定去參軍。」「我昨晚還夢到打小日本,但上戰場才發現我的步槍跟相機似的,只能喀嚓喀嚓。」「但參軍歸參軍,我還挺喜歡蠟筆小新和火影忍者,你在台灣有看嗎?」我大笑了,說不定哪天淑女會夢見自己穿著印有蠟筆小新的軍服,報著留在記憶裡的國仇家恨。

聚會當然得來點音樂,我開始在屋裡搜索播放設備。「妳這兒有沒有喇叭?」我問。「你好土,我們這兒叫音響。」「馬的。妳才土,我們大的才叫音響,妳的只配叫喇叭。」我說。我們就在這還保有中國傳統擺飾的屋子裡,放起了舞曲、重金屬、節奏藍調。

曲終人散,微醺的我還惦著前晚在悠唐廣場看到的衣服,我反覆確認如何到那。「你說悠唐廣場,通常師傅都知道。」「如果再不知道,你就說朝陽門的錢櫃。」「如果他們再不知道」,我說:「我就說,師傅操你媽的,朝陽門的錢櫃你都不知道!」因為「操你媽的」,這句話成了我那天被一群「東北人」公認最道地的「北京話」。

<相關文字刊登於2011/11/25 旺報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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